致欧阳竟无诗柬 ₍₁₎ （1942年）

        贯休入蜀惟瓶钵 ₍₂₎ ，卧病山中生事微 ₍₃₎ 。

        岁暮家家足豚鸭，老馋独羡武荣碑 ₍₄₎ 。
                     



       1、【欧阳竟无】（1872—1943），著名佛学大师，名渐，字竟无，江西宜黄人。1922年在南京成立支那内学院，抗战时流亡入川，在江津重建。与陈独秀过从甚密。


       2、【贯休】（832—913），唐兰溪人，俗姓姜，字德隐。善诗，兼工书画。其书人称姜体，善画佛像，以罗汉为最著名，在吴为钱鏐所重，后入蜀，又受到王建赏识，号禅月大师。曾有诗云：“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故又称得得和尚。


       3、【生事】生计。


       4、【武荣碑】全名是《汉执金吾丞武荣碑》。武荣，字合和，桓帝末年，官至执金吾丞，灵帝初卒。碑高七尺二寸五分，广一尺九寸五分，十行，每行31字，阳文隶书。存济宁州学（今山东济宁市）。




     【本事】以上诗的出处，初见于1943年5月《欧阳竟无大师纪念刊》。1987年《革命史资料》第七期又予转载。此诗系陈独秀流寓江津时，全心投入文字学著述，兼研究书法，获悉欧阳竟无藏有《武荣碑》帖，十分艳羡，仰慕不已，乃书此诗柬乞予借阅。但是此说在解放后又生别解，郑超麟为此曾作考订，兹节录以资备考：

       我恢复自由后，一九八O年，在一本刊物上，看见朱蕴山传出的一首陈独秀晚年的诗：贯休入蜀惟瓶钵，山中多病生死微。岁暮家家足豚鸭，老馋独羡武荣碑。朱蕴山说，这是某年他去江津访问陈独秀时，陈独秀特为他作的诗。

       我托人转告他：这是陈独秀写给欧阳竟无的诗，不是写给他的，而且他的传录有误。次句原文作“卧病山中生事微”、“生事”即家计，亦即生活费用，“生事微”意为他家用匮乏，同首句相呼应；“生死微”则不知道说的什么。此外，“山中多病”是平平仄仄，此处格律须用仄仄平平。我这话传到朱蕴山那里，他回答说：“这首诗确实是陈独秀写给他的，写的就是这样，一字不能改”。他又说：“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他去江津看陈独秀并送一只鸭子，所以诗中有个“鸭”字。

       这首诗作得很好，抗战期间就传到上海来了，我一看便能诵。传诗的人说是陈独秀以诗代柬，写给欧阳竟无，向他借武荣碑的。从诗的内容看来，确实是如此，与朱蕴山所说不合。“家家足豚鸭”是说别人（由后面的“独”字可和）过年都备足猪肉和鸡鸭，自己无所有，但只要有武荣碑观摩，这年过得就比人啖猪肉鸡鸭更加快活了。这两句也呼应了“生事微”三字。

       最近出版的《革命史资料》第七期，载有陈独秀此诗，说是陈独秀写给欧阳竟无的，欧阳竟无死后的一本纪念集中录有此诗。与我所记只有一个字不同，即：“卧病山中”，那里作“久病山中”。“卧”字比“久”字好，大概陈独秀初用“久”字，以后才改用“卧”字。友人向他索诗时，他就用“卧”字了。（以上引自郑超麟文选第三卷《史事与回忆·朱蕴山与陈独秀的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