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粟探望陈独秀

1935年秋，刚刚从欧洲开个人画展回国的刘海粟通国民党高官段锡朋的关系，获准探望在监狱中的陈独秀。刘海粟这位艺术大师为什么要看望陈独秀呢？早年刘海粟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时，自己为打破传统的世俗偏见，想画人体画，但又有顾虑。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陈独秀大力支持刘，叫刘大胆地向西方画派学习，去画人体画。不要顾忌社会舆论，反对封建势力的束缚。刘听从陈的引导，开始向人体画领域进军。这次来狱中看望陈独秀，主要是将刘自己个人画展在国外获得成功的喜悦分享给陈，并感激当年陈有远见地支持他在艺术上创新发展。

在狱中，刘海粟一见到陈独秀就说：“仲甫兄，你伟大……”陈看到刘也很高兴地答到：“海粟兄，你伟大！敢画模特儿人体。和封建势力斗。”颇受鼓舞的刘告诉陈，他在法国举办个人画展的盛况，获得成功的刘海粟喜不自禁。陈独秀听了刘的成就后，也很高兴。接着刘又关切地问及陈在狱中情况。陈对刘说：“蒋介石要我反省，我反省什么，我看他倒要反省……”此后的一个小时，刘海粟和陈独秀谈笑风生，刘谈出陈对他教益的肺腑之言，陈也回忆在上海时与刘的一段难以忘怀的交往。临别时，刘从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墨，向陈索字留念。陈稍沉思后欣然提笔挥写：

“行无愧作心常坦，

身处艰难气若虹。”

一副对子赠与刘海粟。刘得此佳联后辞别陈独秀。

陈独秀后来又将此联重写成条幅，悬挂在囚室墙壁，以表达他身陷囹圄的处境和革命的气节，是陈当时的自我写照的妙作。也可以是鼓励世人在困难绝境时要无愧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底坦荡，艰苦奋斗，让自己的浩阳之气贯七彩长虹。后来，刘海粟回忆此事，认为陈独秀当时虽在狱中，但心情开朗大度。陈写的字幅颇为气魄。

是年11月，刘海粟在黄山写生回宁，又去监狱探望陈独秀。这次，刘海粟将在黄山写生的《古松图》与陈共赏。陈是书香门第，对字画是很有鉴赏力的。陈细看刘最偏爱的《古松图》啧啧称赞。同时，又见此苍老古松，参天挺拔，傲石而立，不禁触景生情，颇为感慨。后应刘请求，当即题诗于画卷：

　　　　“黄山孤松，不孤而孤，孤而不孤。

孤与不孤，各有其境，各有其图。”

并在诗下又添注：“此非调和折衷于孤与不孤之间也。题奉海粟先生，独秀。”刘的《古松图》一画，意境天然；陈的诗句雅致隽永，相辅相成，交相辉映，此乃艺术珍品。

艺术大师刘海粟对新文化运动领袖陈独秀狱中的二次探望，是他们两个人难以忘怀的交往史中的一个插曲，刘的感恩情结对狱中的陈独秀是一莫大的慰籍。

 [载于《安庆晚报》2009年7月10日]

资料来源

任建树：《访问刘海粟地上海衡山宾馆》，1985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