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两乡音

2004-12-11 19:01| 发布者: 多声| 查看:10536| 评论: 0|原作者: 徐迅

摘要: 发表日期:2004年6月5日出处:绍兴晚报作者:徐迅已经有8299位读者读过此文  倾听浓浓的乡音当然是件愉快的事,设若这乡音有穿透时空的力量———许多年前,我和复旦前辈贾植芳先生有过一次聊天。聊着聊着,贾先生 ...
发表日期:2004年6月5日  出处:绍兴晚报  作者:徐迅  已经有8299位读者读过此文

  倾听浓浓的乡音当然是件愉快的事,设若这乡音有穿透时空的力量———许多年前,我和复旦前辈贾植芳先生有过一次聊天。聊着聊着,贾先生忽然扭头对我说:胡适、陈独秀可是“五四”运动的两面旗帜。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中国现代文化史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说起来很有意思,陈独秀生在安庆,胡适家在徽州,两人合起来就是一个“安徽”。那时,这两口“徽音”可是气冲霄汉,穿云裂帛啊……

  “五四”新文化运动,使陈独秀与胡适这一对安徽乡亲成为风云人物,的确是时代给予他们的荣耀。但是依现在看来,陈独秀假如当年不作《新青年》主编,胡适不在那上面发表《文学改良刍议》的文章,这对“乡音”的出现就会大为逊色———这种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实际上两人就是被“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卷到一起也纯属偶然;陈独秀投身革命,自办《安徽俗话报》到主编《新青年》,其时已年届四十,而胡适当时才20多岁。无论年龄、学识、资历,还是社会影响,他都无法与陈独秀相提并论,况且据胡适的入室弟子唐德刚后来在《胡适杂忆》中透露,胡适当时写那篇文章,原是给自己在美国主编的《留学生季报》用的,只是抄了一份给《新青年》。按现在的流行说法,也是不折不扣的“一稿两投”。但风云际会,时势造人。这两口“乡音”终于交织到了一起,从而嘹亮了1917年以后的中国新文化的天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当然会为他们所不苟。但陈独秀对于胡适确实是有知遇之恩的。起码使他们从此成为从事新文化运动的同一战壕的战友,让胡适的那篇文章与他的《文学革命论》一起著名,成了一个划时代的最强音。据说,对此两人就相互“恭维”过。胡适说,没有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白话文文学就难达今日之成就。陈独秀也对胡适说:没有你的《文学改良刍议》,文学还会停留在八股文的牢笼中———这番话颇像两人站在汹涌的新文化运动的大潮中,互相拍着肩膀说的。幸好都是从大处着眼,胡适也没有流露出那种感激涕零的意思。

  胡适后来倒是写过一篇《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的文章,说出发表《文学改良刍议》之后自己的心境。他认为:“文学革命还在讨论的时期……若照他这个态度做去,文学革命至少还须经过十年的讨论与尝试,但陈独秀的勇气恰好补救了这个太持重的观点。”他说,陈独秀有种“一往直前的定力”。这话虽然说其时其事,但足可以当作说其人的———正道出了两人性格的差异。从两人家乡来看:陈独秀生在长江边,性格上既有“月涌大江流”的爽朗,也有“龙性岂易驯”式的豪迈,是属于那种才华横溢,豪放不羁的人物;而胡适家住云遮雾罩的徽州山区,性情上既有“停车坐爱枫林晚”式的持重,又有着“走走且停停”的迂回与遮掩。这表现在两人对待情爱的态度上就尤为明显:陈独秀敢于和妻妹高君曼同住,又逛“八大胡同”(妓院),直到老年还敢于与一位20刚出头,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嘴里哼着流行歌曲的潘姓女士结婚;而胡适却能与乡村发妻从一而终,其间脑海里尽管也晃动过表妹曹诚英以及韦司莲女士的倩影,但也只是欲爱不忍地藕断丝连。他曾说:“爱情的代价是痛苦,爱情的方法是要忍受痛苦”———这话到了陈独秀嘴里便变成了:“依我看不但爱情如此,爱国爱公理也都如此”……“酒旗风暖少年狂”,陈独秀一直气可拿云,是性情中人;而胡适耽于考究,如他自己所说的“持重”。另外,胡适流于虚浮、炫耀的这一脉,如他没有获得博士学位前,就在姓名前加上“博士”衔。这事陈独秀就断然不会干出来的。在江津监狱,陈独秀书房里摆满了经、史、子集,埋头钻研的也只是“文字学”。他决不会像胡适那样,动辄就是《蒲松龄生年考》、《醒世姻缘传考证》之类的煌煌大论。

  对胡适的爱炫耀,陈独秀当然不满,但胡适对陈独秀也有不讲情面的时候,胡适有一封《致陈独秀》的信,对陈独秀就提出过批评。信云:“贵报三号登某君长律一首,附有记者按语,推为‘希世之音’,又曰:‘子云、相如之后,仅见斯编,虽工部亦只有此功力’。”但“细检某君此诗,至少凡用典套语一百事……适所以玉于不能言进,正以足下论文学已知古典主义当废,而独啧啧称誉此古典主义诗,窃谓足下难免自相矛盾之诮矣。”———但尽管如此,两人的感情实际上却是十分真挚的。陈独秀被捕,胡适出面营救过,两人见解不同,也没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倒是互吐心曲,互为惋惜。陈独秀在牢里时,胡适曾对他说:“我真替你惋惜,你若不作政治领袖,专心学术研究,想来也不会有些成就而身陷囹圄的。”而陈独秀也说他:“你若只作学术研究,也许不会被人鄙视的。”这话,个中滋味就值得让人品咂回味一番———陈独秀是做过中共总书记,然而胡适自称“过河卒子”,后来出任驻美大使,又兴致勃勃地从美国回台湾竞选“总统”。这就不能不使人想到,两人尽管走的是两条路,但细究起来却有殊途同归的意味了。

  在新世纪之初,细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风云人物,我们会发现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雄心大志。除胡适、陈独秀外,还有周氏兄弟、刘半农等等。日前读到孙郁先生的《鲁迅与胡适》一书,他说:“鲁迅与胡适,在我的视野里是两个窗口,一个是通向深邃冷寂的长夜,一个连着开阔、暖意的春的原野……”那么相对于他们,年龄偏大的陈独秀呢?我想,他的这扇窗干脆就是“开窗放入大江来”了。只是那时的江水太混浊、太肮脏了……以至使我们现在怀想起这两口浓浓的乡音,也还只能是心怀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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