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升,曾是一位四川渠县籍的国民党将领,抗战时期因对国民党的统治和消极抗日不满,而寓居于成都“劲草园”,醉心于金石书画、园艺和考古。陈独秀,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人物,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和一至五大的总书记。杨、陈二人分别归属于不同政党,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呢?又如何成为情谊至深的忘年交?以至于在陈独秀晚年落迫时,杨鹏升竭力给予他心灵的交流和经济的资助,使陈独秀晚年在孤独思想和艰难生活中得到慰籍。这一历史细节,要从陈独秀写给杨鹏升的40封书信中找答案。 忘年“笔交” 杨鹏升,原名泰坤,别名盖孝、蓬生,号劲草,别号铁翁,1900年出生于渠县平安乡平安寨一个没落书画世家。幼年时,曾在渠县义和乡、黄泥、三汇和达县上学。由于父亲英年早逝家境衰落至贫寒,杨鹏升童年生活凄苦,有时靠采野菜充饥,靠上山采茶卖钱养家,后由伯父收养。但杨鹏升聪明伶俐、勤勉发奋,在渠江边上放牛时,常用树枝在沙土上练字,从此练就了书法、雕刻、作画的功底。他经常帮助乡亲邻里书写对联、雕刻姓名和印章。久而久之,他成了渠江两岸的小文人,同时还结识了不少江湖朋友,也增长了不少见识。1918年,经朋友引荐,他加入家乡的“袍哥”、“同善堂”、“乐益堂”、“一贯道”等帮会组织。 1919年,杨鹏升离开家乡外出谋业,起初在川军余际唐部江防军总司令部任书记官。由于他的书法和印章雕刻技艺精湛,得到四川军阀头目邓锡侯、杨森等人的赏识和提拔,官职一路升迁,先后在四川各地任职,结识了不地方政要。1922年,在与四川政要的往来中,杨鹏升结识了国民党四川省党部的罗文谟,很快又成为朋友。
然而在1925年,杨鹏升经罗文谟介绍,最终加入了国民党,官职再次升迁。1930年,杨鹏升得到军阀邓锡侯等人的资助,随日本驻成都领事到日本留学,就学于日本千叶县成诚士官学校步兵专科,同时兼读明治大学文学系。在日期间,杨与日本前首相犬养毅和滨口雄幸有交往,并举办个人金石书画展。由于与日方交往密切,杨鹏升当初对日本心存好感,并未认识到日本军国主义的野心。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赴静岗县日本步兵34联队,拜谒队长远藤五郎,表示说:“不幸事件九一八后,中日亲善浓厚友谊气氛日渐稀薄,深感遗憾,我的立场是愿意在日中亲善的道路上努力”,同时他致函明治大学校长松本龟次郎:“中日两国国民同种,应永久共存”。随后,杨鹏升被日本当局宪兵队、警宗局护送回国。
由于时局和政治原因,经胡适等人多方周旋,陈独秀于1937年8月23日被减刑释放。由于陈的身份特殊,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托派、国民党、汪精卫等采取政治拉拢或金钱诱惑等手段,想极力说服陈为他们所用。性格刚烈的陈独秀拒绝了各界的“邀请”,打算利用文人的方式投身抗日救国,也曾想前往延安寻找共产党。他托人转告中共驻南京代表,说明自己已脱离托派组织,对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表示拥护,并表示愿意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工作。他还将自己起草的抗日的七条纲领转交中共中央,林伯渠、周恩来、王若飞、叶剑英等对陈的回归也做了大量工作。但王明、康生等人却造谣中伤陈独秀,诬陷他是“每月领取三百元津贴的日本间谍”(1984年中宣部发通知指出:“三十年代王明、康生诬其(陈独秀)为日寇汉奸,亦非事实。”)。最终,在王明、康生等人的干扰下,陈独秀去延安的愿望没有实现。 南京城沦陷后,陈独秀带着爱妻潘兰珍离开南京前往武汉,后因好友高一涵在武昌,陈受邀前往武昌小潮街居住。这时,杨鹏升正在武昌任少将参议和武汉防空筹备处办公厅副主任,陈、杨二人见面交流的机会相对多起来。杨鹏升利用自己的身份多方周旋,委托朋友给陈更多关照,还为他量身雕刻了一枚阳文印章“独秀山民”。 巴蜀传信 1938年,日寇疯狂侵略中国,武汉很快沦陷,时局动荡、民不聊生,陈独秀带领家人辗转到了抗日大后方。7月2日,陈独秀拖着病痛的身躯,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沿长江逆流而上来到四川的江津,进入陪都重庆。然而,火城重庆闷热高温的气候使体弱多病的陈独秀承受不起,1939年5月27日,他与夫人潘三珍搬到了远离重庆的江津。
起初,陈独秀在江津居无定所,先后住过郭家公馆、延年医院、施家院子、聚奎书院、溜马岗邓家院子、康庄等处。数月之后,江津中学教员杨庆余邀请陈独秀帮助整理其祖父杨鲁承的遗著,陈又举家从江津城搬迁到20余里外的小山镇鹤山坪杨鲁承旧居“杨氏山庄”——一个偏僻的石墙院。陈独完感叹:“一切均不甚如意,唯只有既来之则安之而已。”在这里,陈独秀总算安顿下来了。 杨鹏升,这位忘年交,在陈独秀困难之时,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旅程中,默默地竭力给予帮助,彰显患难见真情。武汉沦陷后,杨鹏升因对国民党统治和消极抗日不满,寓居成都,修建了“劲草园”,醉心于书画、雕刻和金石文化研究。陈独秀隐居江津石墙院,杨鹏升寓居成都劲草园,从此,两人在巴蜀两地书信频传,交心知心,虽未相见却胜似相见。 从往来书信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到两人情谊非同一般。陈独秀年长于杨鹏升,但他每封信的开关称杨为老兄先生”,称杨夫人为嫂夫人”,落款均为“弟独秀手启",体现出陈独秀为人的谦卑。书信长则3页,短则数十字,但生死之交跃然纸上。1939-1942年期间,陈独秀写给杨鹏升的信有44封,留存下来有40封信,其中:1939年7封,1940年18封,1941年12封,1942年3封。
成都作为四川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中心,是日寇实施战略攻击的重要目标之一,遭受日机轰炸的损失仅次于重庆。陈独秀得知成都被轰炸的消息后,立即写短信给杨鹏升,希望他收到信后报平安,并在信封背面特意注明:“倘升先生不在成都,即交夫人拆阅赐复。可见,在陈独秀心里,已把杨鹏升当作家人。
从1939年5月27日到1942年5月27日,陈独秀在江津生活整整3年。在他人生的最后3年里,杨鹏升虽没有机会与之见面,但给予陈精神上和经济上默默的帮助。两人书信频传,见书信犹如见人,情义之深跃然纸上。在陈独秀最苦闷、孤独、痛苦、绝望的最后岁月,杨鹏升给陈独秀带来极大安慰,这也算是陈独秀晚年不幸中的大幸了。
1954年12月4日,杨鹏升由于受陈独秀的牵连而致罪在成都青羊宫以“残余历史反革命罪”罪名被逮捕,后解回原籍渠县押。杨鹏升被建捕后,一直珍藏着这批信件。为审理案子,渠县人民法院没收了这批书信,并将其存于渠县法院的案审档案中。依据这些书信材料,1960年2月27日,渠县人民法院以“历史反革命罪判处杨鹏升有期徒刑20年,解送大竹县四川省第三监狱服刑。1968年,杨鹏升病故狱中 1980年5月的一天,时任达县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道小组副组长、地区档案局副局长的张全修,得知地区中院在审判杨鹏升案件时,有陈独秀写给杨鹏升的若干信件,并与案件一起转回到渠县人民法院。据此信息,工作人员专程查阅该案件卷宗,但并未发现这批信件。正当工作陷入僵局时,法院同志提供了一个线索,建议大家到法院废弃办公楼里的杂物堆里寻找。果真,在废弃的杂物的底部,这批信件重见天日。
当年成都公安局第二局开据的案件记录中记录着:陈独秀给杨信件44件及其他各种信件392件。但废弃杂物中只找到40封,有4封遗失。随后这40封信件被转送到中央档案馆保存。1981年1月10日,中央档案馆将这40封信的复印件分别送给达县地区档案馆和渠县档案馆保存。 陈独秀,这位中共创始人、中共第一至五届最高领导人,从精神领袖到乡野村夫,从活跃的革命者、政治家到思想苦闷、精神孤独的老人,晚年的清苦不只是他的外在生活,还有他思想的孤寂和情感的无助。不过,他有像杨鹏升这样情深义重的朋友相伴和资助,这也是他晚年的幸运。陈独秀当年写给杨鹏升的40封信被达州市档案馆收集并送到中央档案馆,这体现出达州人对党史人物和党史文物的尊重。书信中我们不仅对杨鹏升这位地方历史人物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同时还感受到达州人重情重义的精神品质这40封信更大的意义还在于,有助于党史界、学术界认识和研究陈独秀,尤其是研究他的晚年生活状况及其心路历程,这也算是达州人对党的历史所作出的一份贡献吧。 (史料来源:达州市档案局《独秀山民》和网络)于2019年11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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