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墓寻访记

    焦点直击

    陈独秀是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但由于他认为中国社会主义革命需等待资本主义发展成熟后方可进行，终成革命局外人。20世纪90年代中期重修的陈独秀墓，展出了不少从未展出过的材料，让人们可以全面了解陈独秀的真实情况。

    在距安徽省安庆市北郊十多公里的十里铺乡火龙山叶家冲村的一处林荫掩映僻静地，坐落着一座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半圆形汉白玉陵墓，上书“陈独秀先生之墓”几个苍劲的欧体字。这便是中国革命的先行者之一，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的安息处。

    初访陈独秀之墓

    当我们驱车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前来拜谒的人和车辆比想象的要多。其间还伴随着响亮的鼓乐声和口号声。到了墓地前才发现，是某学校的学生在这里搞传统教育活动。这些学生年纪不大，但祭奠仪式却很是庄严隆重：整齐的队列，鲜红的队旗，众多的花圈，铿锵的誓词……很是令人动容。墓前的挽联上赫然一行大字———伟人陈独秀永垂不朽！

    经过与学校负责人简短交谈，得知“伟人”的头衔是学校“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头，但对于我们，仍不免耳目一新。

    生平陈列展出独家材料

    更让人惊奇的还是“陈独秀生平陈列”。这是几间很不起眼的简陋小平房，屋子里的展品亦不是很丰富。尽管在前言中也有人所共知的“坚持推行错误路线，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等评语，但就是在这甚至不很规范的展品、解说辞中，我们还是看到了许多新鲜的东西———

    整整做了五届总书记

    其一，过去我们只知道，陈独秀似乎只当过一任甚至是半任党的总书记。因为“4·12大屠杀”的屠刀挥向来不及拿起武器的共产党人的同时，也同时动摇了导致这一重大失误的时任总书记的陈独秀的位置；当众多共产党人的身躯淹没在血泊中的时候，陈独秀的名字也同时被打入历史的另册。但陈列馆里的文献却告诉人们，陈独秀不是只当过一任党的总书记，而是整整当了五届，直到著名的“8·7会议”在他未出席的情况下解除他的总书记职位为止。

    早期主张过武装斗争

    其二，在以往的宣传中，陈独秀似乎一直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把大好江山拱手相让”的“右倾机会主义者”。但新的证据显示，中共最早对敌进行武装斗争的“特科”创始人，不仅有众所周知的周恩来、赵世炎，而且还有陈独秀。

    其三，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陈独秀除了在“五四运动”和建党初期作过一些贡献外，就再无什么可称颂之举。但“陈列”却告诉我们，陈独秀不但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中共创始人，而且还是一位一直保持了革命气节、人生晚节，令人肃然起敬的硬汉。且不说他在脱党后一直坚持反对国民党曾五次被捕，直到抗战爆发才得以重获自由；也不说宁肯穷困潦倒、仅靠子女微薄收入接济艰难度日也不肯说一句违心的话，做一件违心的事，单就他与有相似经历的张国焘脱党后，在国民党的利诱拉拢前面完全不同的举动和结局，其操守人格就可见一斑。

    有两个儿子为革命献身

    其四，不仅陈独秀本人对中国革命作出过很大贡献，他的两个儿子陈延年、陈乔年也都做过党的政治局委员，并英勇地为革命献出了生命。

    这些让人感到新奇的材料，自然引起了记者很大兴趣，便向负责讲解的蒋姓先生索要讲解资料，答曰暂时还没有。又问他这些材料来源，他只说是有关方面和陈独秀家人提供的。再问能否见见陈的家人，他却再不像刚才讲解时那般自信、投入，有点闪烁其词、讳莫如深起来。

    再访陈独秀之墓

    第二次来陈墓，是在清明节前两三天。准确说，这次造访的主要目的不只是拜谒前人，而主要是寻访陈独秀的嫡孙女、安庆市文物局副局长陈长璞。

    见陈长璞开始很费了番周折。我们是在几次扑空之后，才在文物局同志的指点下追寻其行踪二次来到墓地的。这一次虽近清明，墓地却较上次清净。只有几位扫墓的军人，而且很快就离去了。遍寻陈列馆内外，也并不见陈长璞的身影，甚至连一个讲解员都看不见。正在我们四处打量时，墓地方向传来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循声望去，只见陈墓前恭恭敬敬立着三人：一位60开外的妇女、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一位穿志愿兵服的年轻军人。放鞭炮的正是那位军人，而女孩跪在墓前连连叩首。我们想这必是陈长璞一家无疑了。于是便上前打问对方是否陈家人，上年纪妇女面带微笑，不置可否，颇让人感到几分神秘。见我们一头雾水，妇女又补充一句：你们耐心等等吧，她一定会来的。随后就乘上一辆军牌的桑塔纳2000绝尘而去。

    妇女的话果然不差。军车走后不久，静静的小院就驶来一辆破旧的红色出租车。先从车里出来的是上次见过的蒋姓讲解员，随后又下来一位穿灰色西服、40多岁、看上去精明干练、又似乎有点面熟的妇女———后者显然就是我们要寻访的主人公了。

    操安庆口音的陈长璞是一位头脑清楚、思路敏捷而又极健谈的人。在谈到有关陈独秀纪念问题时，话匣子一打开，就如不远处的长江水一般滔滔不绝。转眼间几个小时过去，甚至忘记了吃饭。

    国家斥资120万修墓

    “20世纪90年代中期，国家文物局和省市有关部门斥资120万元重修陈独秀墓，使长期隐姓埋名不见天日的陈独秀墓能有今天的规模，主要归功于党的改革开放路线和陈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陈松年的良苦用心。”陈长璞说，当然，所谓隐姓埋名也不是完全准确，因为陈墓从他逝世的四川江津迁至这里时，用的是陈独秀的原名陈乾生，只是世人只知有“独秀”，而不知有乾生罢了。

    但由于种种原因，陈墓的“硬件”、“软件”还并不是很令人满意。这是陈长璞最大的心病。这其中包括墓的设计风格不够鲜明、统一；墓与碑文的比例不是很合适；墓地四周的雕栏玉砌不精致，“陈独秀先生之墓”几字中的“先生”一词应该去掉等等。

    墓前巧遇陈独秀后人

    陈长璞谈得最多的，还是陈独秀生平陈列馆的诞生经过，尤其是那些独家保存、从未公开展出过的材料展板终于冲破阻力首次能够上墙。说到这些时，陈长璞既颇多感慨，又充满自豪。

    不远处茂密丛林里，又传来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我们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刚才在等您时，看到有人在扫墓，那是……”“那是我姐姐。”我们这才醒悟，为什么刚才看得出她和那位扫墓的女人颇为相像。

    陈长璞说：“许多关于陈独秀的话题都写在陈列馆里，我之所以殚精竭虑做这个陈列馆，并不单单因为陈独秀是我祖父，而是想让后人全面了解历史，了解陈独秀的真实情况。有时我常梦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年轻的斗士，抡着写有‘德先生’、‘塞先生’字样的板斧，不顾一切地向着浓雾重重的封建势力开战。”（据《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