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的“五一”，中国工人阶级觉醒的日子

       劳动节：1920年5月1日，被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劳动节。发起此次节日纪念活动的“南陈北李”，认为这是“中国工人阶级觉醒的日子”，并称赞“社会上各项人只有做工的是台柱子”“世界上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最贵重”“能工作的人，方才有高尚的人格，方才不负此生”。


       作者：陈畅（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  博士）

       原文刊于2021年第5期《上海滩》杂志

     《新青年》开始“由美国思想变为俄国思想”

       1920年5月1日，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隆重”推出版面扩大一倍以上、篇幅达400页的《劳动节纪念号》。该纪念号的发刊词是李大钊撰写的《“五一”运动史》，文中呼吁：“希望中国工人把它（1920年5月1日）看成是觉醒的日子。”

1920年4月29日《时事新报》在显著位置刊发“《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 《劳动节纪念号》”出版广告

1920年5月1日《申报》刊发“《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 《劳动节纪念号》”出版广告

《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 《劳动节纪念号》封面

《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 《劳动节纪念号》目录

       一个月前，也就是4月2日，在“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成立大会上，陈独秀发表名为《劳动者底觉悟》http://new.chenduxiu.net/portal.php?mod=view&aid=1161的演说，高度评价工人阶级在社会中的重要地位，称赞“社会上各项人只有做工的是台柱子”“世界上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最贵重”。此文也被刊登在《劳动节纪念号》上。同时刊发的还有陈独秀另外一篇文章——《上海厚生纱厂湖南女工问题》http://new.chenduxiu.net/portal.php?mod=view&aid=1791，文中揭露了资本家剥削工人剩余价值的真相。

       除了“南陈北李”的“重头文章”外，《劳动节纪念号》还刊发了许多先进知识分子撰写的关于上海、北京、无锡、芜湖、长沙、山西、唐山、南京等各地工人、工厂状况的调查报告；介绍美国、英国、法国等国以及香港的劳动组织和工人运动情况。此外，蔡元培“劳工神圣”和孙中山“天下为公”的题词，也出现在《劳动节纪念号》上。

       必须重点一提的是，《劳动节纪念号》全文刊登了苏俄第一次对华《宣言》（全称《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对中国人民和中国南北政府的宣言》），以苏俄副外交人民委员加拉罕的名义署名。这一份历史性的文件，郑重宣布苏维埃政府废弃沙皇政府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和不平等条约。事实上，《宣言》早在1919年7月25日时就已发出，但由于中国军阀政府的阻挠，迟迟未能在中国报刊上向全国民众“广而告之”。此次《新青年》以“纪念号”的非寻常姿态，对《宣言》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此举亦是表明陈独秀的政见开始明显倾向于苏俄。正如蔡和森所言：《新青年》从《劳动节纪念号》开始，“由美国思想变为俄国思想”。

       当年的《劳动节纪念号》发行量多达一万份，在全国产生了很大影响。




       陈独秀在上海组织“世界劳动纪念大会”

       1920年5月1日，“南陈北李”精心谋划了大规模纪念“五一”劳动节活动。

       早在1920年2月陈独秀抵达上海时，就开始着手组织力量深入工人群众。4月2日下午，他参加了“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成立大会，并发表演说。4月18日，在陈独秀等人推动下，上海中华工业协会、中华工会总会、电器工界联合会、中华全国工界协进会、中华工界志成会、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药业友谊联合会等工会组织的代表举行联席会议，筹备首次纪念“五一”劳动节活动。根据陈独秀的建议，集会名称定为“世界劳动纪念大会”。另外，会议建议在5月1日，除了电灯、电车、自来水、电话、电报等必需性公共事业之外，其他各业均“休息”一日，并“通电全国”。

1920年4月20日《时事新报》刊发“筹备世界劳动纪念大会”新闻

       4月29日，上海工界团体联合发表《工界宣言》申明：“我们上海工人今年举行破天荒的五一运动，因为五月一日是世界各国工人得着八点钟工制幸福的日子。我们纪念它的意思，第一是感谢各国工人的努力；第二是喊起中国工人的觉悟。”

       北洋政府获悉上海工人即将集会纪念“五一”劳动节，非常惊恐，立即密令上海军阀当局严为禁止。淞沪护军使署、淞沪警察厅于4月底分别发出布告，严禁工人群众开展此项活动。

       5月1日清晨，荷枪实弹的军警强占南市方斜路大吉路的上海公共体育场。然而，在陈独秀指导下，上海工人、知识分子仍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世界劳动纪念大会”。至下午1时，已聚集5000多人。由于上海公共体育场被军警封锁，大会几次更改会场，最终移至老靶子路（今武进路）的一片空地。下午3时，大会正式开始。工人代表首先激昂演说，提出8小时工作、8小时休息、8小时教育的“三八制”要求，并高呼“劳工万岁”“中华工界万岁”等口号。学生和商界代表也相继发言。大会通过三项决议：一，要求每日8小时工作制；二，组织真正的工会；三，各业工人要联合起来。当晚，上海工界团体发表“上海工会宣言”和“答俄国劳农政府通告”。

      李大钊在北大疾呼“人人平等”“劳工神圣”

       与此同时，在北京，李大钊领导着以北京大学为中心的“五一”纪念活动。

       5月1日，在蔡元培的支持下，北京大学学生在这一天罢课；《北京大学学生周刊》出版《劳动纪念号》；由李大钊在北京大学第二院组织召开有200多名校工和学生参加的纪念会。对于这次纪念会，时任中一区警察署署长焦鼐炳曾向警察总监汇报如下：

       本日上午八时，北京大学第二院开校役演说会，派员前往监视，到会者均属该校校役，约二百人，每人各持具油印讲义一份，由斋务课课长胡春林演说，谓阳历五月一日为世界劳工胜利纪念日，对于此日历有特别表示，以资庆祝，遂按油印讲义逐次解释，至九时余讲毕散会，理合将油印讲义一份报告总监钧阅。

       在纪念会当场散发的油印讲义上，除了简明讲述“五一”节的来历外，重点论述了“人人平等”“劳工神圣”的含义。纪念会更是向校工们大声疾呼：

       ——校役也是一种工作，当校役的人也是自食其力。希望诸位以后要认明，自己在北京大学是作工，不是在当听差。作工是人类的天职，我们也是对人类有供（贡）献的人。人类应当作的事情、应当享的待遇、应当得的知识，我们都有一份。

       ——希望诸位不要以听差有饭吃就算满足，须知道工作是神圣的事业，是人生最大的责任。能工作的人，方才有高尚的人格，方才不负此生。

       ——希望诸位常常纪念着五一节。把全世界人人纪念的五一节当作我们的一盏引路的明灯，我们本着“劳工神圣”的信条跟着这个明灯走向光明的地方去！

       纪念会结束后，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成员即该校学生何孟雄、蒲照魂、丁肇青、李荟棠等8人，分乘标挂写有“劳工神圣”“五月一日万岁”字样横幅的两辆汽车，在北京城内游行，沿途演讲、高呼“劳工万岁”等口号并散发《五月一日北京劳工宣言》传单，意欲唤起工人为反对剥削、争取自身权利而斗争，后被警察拘捕。其间，邓中夏到北京长辛店，向铁路工人散发《五月一日北京劳工宣言》，并发表演说。

       1920年5月1日，除了上海和北京，广州、九江、唐山等工业城市的工人群众，也浩浩荡荡走向街市，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和集会。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纪念“五一”劳动节，充分体现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的中国工人阶级新的觉醒。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