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汪孟邹肝胆相照40年

2022-5-27 09:41| 发布者: brights888| 查看:101458| 评论: 0|原作者: 李传玺|来自: 作者授权

摘要: 在陈独秀的坎坷一生中,有一位叫汪孟邹的至交好友。两人从1903年相识到1942年陈独秀黯然谢世,汪孟邹都是他的有力支持者和无私援助者。陈独秀曾经说过:“汪孟邹是我们家的大施主。”志趣相投,共创出版大业陈独秀和 ...

                                 


陈独秀与汪孟邹有“生死之交情”(汪原放著《亚东图书馆与陈独秀》,学林出版社20062月第1版第7页),这是郑超麟先生对他俩关系的“定位”。正是陈独秀的激励、引导和支持,汪孟邹的亚东图书馆搬到了上海,为中国文化的现代化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汪孟邹积极支持陈独秀从事革命事业,为陈独秀解除了“后顾之忧”。生死之交,两人的关系当之无愧。


两人是通过汪孟邹的大哥汪希颜认识的。汪希颜1900年考入位于南京的江南陆师学堂,曾和章士钊、赵声等人同学,期间结识了陈独秀并成为好朋友。汪希颜在给汪孟邹的信中多次说到两人的交往,并称赞陈独秀“善乎皖城志士”。两人的交往,以及陈独秀给汪希颜的影响,使汪氏兄弟由倾向维新进一步发展为支持革命。

汪希颜曾把汪孟邹带入该校学习,后由于家庭发生变故,汪孟邹为了支持大哥学习,只好退学回家维持生活。没想到大哥于1902年夏天也染病去世。此时汪孟邹必须外出经商谋生。早已经受新思潮浸染的他选择了一条同传统徽州人迥然不同的道路——到芜湖去开书店,要用新思想启蒙中国人。

汪希颜逝世时,陈独秀写诗痛悼:“凶耗传来忍泪看,恸君薄命责君难。英雄第一伤心事,不赴沙场为国亡。(任建树 靳树鹏 李岳山编注《陈独秀诗集》 时代文艺出版社19954月第1版第38页)”陈独秀此诗跳开个人感情,把汪希颜的去世放在“革命”的大义上来加以悲挽。

汪孟邹的芜湖科学图书社于1903年开张时,陈独秀更送了副对联加以激励:“推倒一时豪杰,扩拓万古心胸。”这副对联实际上为科学图书社和将来的亚东图书馆走一条什么经营之路,出版什么样的图书确立了方向。它们的每一步发展都有着陈独秀的激励支持甚至是规划。

科学图书社的开办也成了当时革命者从事推翻清王朝专制统治活动的一个据点。柏文蔚、陈独秀、赵声、吴樾等革命党人都曾在此秘密组织过活动。所以辛亥革命成功不久,柏文蔚做了安徽都督、陈独秀做了秘书长后,汪孟邹也前往当时安徽省府安庆试图谋个职位。陈独秀根本不赞同汪孟邹从政。一次,陈独秀“光着眼”对汪孟邹说:“做什么!这里是长局吗?马上会变的。回去,回去,你还是回芜湖,卖你的铅笔、墨水、练习簿的好。我来和烈武(笔者注:指柏文蔚)说,要他帮一点忙,你还是到上海去再开一个书店的好。”随后,陈独秀果然找柏文蔚凑了点“股子”,汪孟邹又向朋友集了二千元“股子”,1913年春,上海当时四马路的惠福里,“亚东图书馆”铁皮招牌挂了出来。汪孟邹听从了陈独秀的建议。

此时亚东图书馆主要出版发行章士钊的《甲寅杂志》,以致当陈独秀准备出版《青年杂志》时,汪孟邹竟无力去做,只好让给老朋友群益书店的陈子佩、陈子寿出版。陈独秀很生气,表示要与汪孟邹绝交,但知道实情后,不仅不再怪罪老朋友,更加一心牵挂亚东图书馆的发展壮大。于是,他策划让亚东和群益联合组建出版公司,并亲自带着汪孟邹北上北京招募资金。结果被新长北大的蔡元培先生“三顾茅庐”盛情打动,就此出任了新北大的文科学长,并将改名后的《新青年》迁往了北京编辑出版。筹组联合出版公司自然歇下。但随着新文化运动的蓬勃开展,新兴报刊的纷纷出现,陈独秀开始将北大出版部的书籍和《新潮》《少年中国》《少年世界》《每周评论》等刊物推介给亚东图书馆出版发行。汪孟邹后来说,印行《甲寅杂志》在上海“叫人认识了”亚东图书馆,到了“五四”,在陈独秀、胡适等人帮助支持下,“出版才上了路”。

随后,陈独秀和胡适积极赞同并支持汪孟邹出版由汪原放(汪希颜之子)整理标点分段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儒林外史》《红楼梦》等,并给有关标点本热情写序。此举不仅给亚东图书馆带来了可观的社会影响和经济效益,而且推动中国古典名著以现代方式走向更广大读者,推动标点符号等现代文本形式获得社会认同并普及化。二人又联手支持汪孟邹出版科玄论战论文集《科学与人生观》,同样联手分别给论文集作序。汪孟邹曾回忆两人同时在亚东图书馆作序情景,“他们都真有功夫。适之写的时候,要找不少书,先摆好再写。仲翁不同,只要纸笔、又不查书,只管写下去就是了。两个都真有功夫哩。”此书的出版对人们树立科学意识并用以指导人生观的确立起到很大的引导作用。

陈独秀积极给汪孟邹推荐新文化作家作品。按照汪孟邹的回忆,有高语罕、蒋光慈、李季、钱可邨、郑超麟、洪灵菲等人。蒋光慈的所有作品,包括他和爱人宋若瑜书信集《纪念碑》等都是在亚东出版的。习仲勋同志说,他读到了现代作家蒋光慈的小说《少年飘泊者》,主人翁与他相似的命运和不屈的奋斗带来了心灵的震撼(夏蒙 王小强《习仲勋:群众中走来的领袖》,《书摘》2015年第1期第1页)。高语罕在亚东出版了《白话书信》《白话书信》二集等,《白话书信》是汪孟邹发行量最大的书,超过十万册。不仅解决了高语罕留学的费用,也为亚东带来了较大效益。

陈独秀把亚东当作自己家的店一样给予谋划。看到亚东的发展,陈独秀非常高兴,为了推动汪孟邹进一步扩大亚东社会影响争取更多读者,根据上海市场情况,非要求汪孟邹把店开到大马路上去,还要采取现代经营方式。汪孟邹一开始有些担心,解释说:“怎么租得起啊。”陈独秀一听火了,大声说:“你要死,只管还缩在弄堂里;你要活,一定要上马路。’”汪孟邹曾评价陈独秀的脾气,“仲甫的脾气真怕人哩!他的脾气发起来的时候,真是‘黄茅火性’一样呵!”一见此,汪孟邹只好听陈独秀的话。1919年初,租下五马路(广东路)棋盘街西首,1920年春天,租下牯岭路114号,1923年9月,租下长沙路210号。由此开始,亚东出的书上分别印出了五马路发行所和长沙路编辑所的地址和电话。空间格局的扩大带来的是亚东市场影响的进一步扩大。

“五四”到大革命时期,亚东图书馆迎来了其历史上的灿烂辉煌。这里有着陈独秀的“规划设计”和鼎力支持。

陈独秀和陈乔年的影响,带动汪原放等人走向了革命。根据党组织的要求,汪原放曾奔赴武汉,先是协助茅盾编辑《民国日报》,后根据中央安排,接替张太雷担任中共中央出版局局长。大革命失败后,汪原放随陈独秀返回上海。陈乔年牺牲、王若飞等人转移后,与党组织失去联系。新中国建立后,积极从事中国古典文学整理出版和世界无产阶级经典作家作品翻译工作,为国家的文化出版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新时期曾任国家出版委员会主任的王子野也曾在亚东图书馆当过学徒。汪孟邹的“徒弟”走出了两位“出版局长”。


汪孟邹总是全力支持陈独秀的革命活动。可以说,没有汪孟邹的帮助,陈独秀就不可能那么放心大胆地去从事革命活动。陈独秀如此帮助汪孟邹及亚东,用他自己的话说:“孟翁与我多年好友,必不负之。”

就陈独秀的革命宣传事业来讲,汪孟邹虽然没有帮助陈独秀出版《新青年》,但陈独秀一手操办的另两个标志性出版物却都没有离开汪孟邹的帮助。

首先是《安徽俗话报》(半月刊)的出版。科学图书社开办的第二年即1904年春天,陈独秀给汪孟邹来信,说要来芜湖办个俗话报,以图书社名义出版,要用“很浅近的,很和平的”俗话“把各处的事体说给我们安徽人听听”,“把各项浅近的学问”“演出来”,好叫“我们安徽人” “可以长点见识” (汪原放著《亚东图书馆与陈独秀》第15页)。汪孟邹很担心,“内地风气至为阻塞,加以专制之官吏,专与学堂、报馆为仇,若无保护而行此于内地,恐后祸未可预测”,但还是被陈独秀激情所感染,同意了。随之,陈独秀背着个包袱,拿着把雨伞,披散着头发来了,并住进了图书社。他后来说:“我那时也是二十几岁的少年,为革新感情所趋使,寄居在科学图书社楼上,做《安徽俗话报》,日夜梦想革新大业,何物臭虫,虽布满吾衣被,亦不自觉。(上书第208页)”由于该报倡导改良,所以一经面世,即被“一班老辈”视作“洪水猛兽”。但汪孟邹协助着陈独秀不管不顾地坚持了下来。就在再出一期满一年整一卷的时候,陈独秀甩下一句话“我要去教书”,就把该报停办了。汪孟邹求他再坚持一期,陈独秀也不听。好在汪孟邹知道陈独秀这个所谓教书其实就是去“革命”,只得听从。《安徽俗话报》为陈独秀十年过后创办《新青年》积累了经验,也是他要走启蒙之路的先声。

其次是《向导》周刊的出版。这是中共中央第一份机关刊物。19229月6日,汪孟邹按照陈独秀的要求前去渔阳里二号,一听陈独秀说要由亚东出版中共的机关刊物,汪孟邹有点犯愣,弄不好可是要弄进去坐牢的啊(汪孟邹就曾因陈乔年推荐出版了一本宣传无政府主义的书而被租界当局拘捕,还是章士钊出面作保才罚款50元释放),但看着陈独秀那张一激动眉毛就倒竖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点头同意了。汪孟邹一回来,就让汪原放等人把成本计算出来,随后陈独秀就让李达前来商量如何排印,并且要求用最好的报纸。经过汪原放李达的商议,仿《新青年》十六开本,版心分上下两排,首印4000份。由此《向导》面世。为了扩大发行范围,陈独秀曾为恽代英创办的武昌利群书社和毛泽东创办的长沙文化书社,各向汪孟邹作了三百元营业额往来的担保。毛泽东就是拿了陈独秀的保单亲自到亚东来联系业务的。1927 “七一五”事变后第三天,《向导》因局势险恶停刊。汪孟邹和亚东在近五年的时间里,冒着风险为刚建立的党出版机关刊物,见证了党对轰轰烈烈大革命运动的领导,为党初期的宣传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牵线陈独秀与胡适建立联系,成就了新文化运动的突破性进展。《新青年》出版头两年,如何找到一个突破口,真正在广大民众特别是青年中产生深刻影响,从而达到思想文化启蒙的目的,陈独秀一直在探索。当时,汪孟邹在帮章士钊出版《甲寅杂志》,胡适还在美国留学。胡适将自己的留学日记编成《藏晖室札记》,寄回给好朋友许以荪看,里面有很多关于中国文化如何现代化发展的思考,汪孟邹、胡适、许以荪都是绩溪人,许的弟弟许潜如是亚东最早的学徒,由此胡适的札记传到了亚东,汪原放标点中国古典名著正是得到了胡适关于标点看法的启发。汪孟邹开始帮《甲寅》向胡适约稿。胡适把其翻译的外国经典短篇小说和诗歌寄回请章士钊发表。1915年第9期《甲寅杂志》章士钊发表了篇《帝政驳议》,反对袁世凯复辟,结果遭到查封。章士钊又开始去从事其他革命工作,杂志只得延期出版。胡适寄回来的小说,汪孟邹只好转给陈独秀。陈独秀一看,大为称赞。两人就中国文化如何“复兴“在随后的通信中进行了广泛讨论,终于引出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新文化运动深入开展的突破口终于找到了。后人这样比喻:“没有纤夫汪孟邹,胡适大名难起飞”(汪无奇编著《亚东六录》,黄山书社201312月第1版第150页)。由此,陈、胡、汪三人结下了终生的友谊。

汪孟邹一直对陈独秀及其家庭给予生活照顾,从而解除了陈独秀“老革命党“的后顾之忧。由于从事革命活动,陈独秀常常遭到通缉并四处逃亡,有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会偷偷跑到店里来,坐上一会。临走时,汪孟邹会主动问,“要拿一点钱吧”,陈独秀点点头。陈独秀从来不说要钱,汪孟邹也从来不说破。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与友谊。那时汪孟邹还负责照顾陈延年和陈乔年。陈独秀托汪孟邹给他们每人每月五元。月月来拿学费时,乔年来的多,如果两人一同来,也是乔年来拿钱,延年在弄堂口等;乔年一个人来时,看到店里忙,也会立即动手帮忙,由此学会了店里的一整套活计。陈独秀专职从事党务工作后,也只同大家一样每月拿三四十元的”工资“。那时夫人高君曼带着两个小小孩喜子(子美)和黑子(鹤年)也回到了上海,高君曼身体不好患有肺病,如何生活,党的工作还处在地下状态,如何照顾,汪孟邹和亚东冒着政治风险出版《独秀文存》,利用版税缓解其家庭生活的困难,并对其家庭进行照顾。喜子也患上肺病后,汪孟邹干脆把小孩接到家里来住,好方便请医生治疗。高君曼1931年去世,陈子美、陈鹤年还都处在就学阶段,那时白色恐怖更形严重,还是汪孟邹和亚东承担着帮助照顾陈独秀两个年幼子女的职责。汪孟邹后来的交待材料里说:“1920年,独秀从北方回来,因生活困苦,时常要我接济他。他的版税,按月要给他的太太君曼用,又要拨给大儿延年二儿乔年作学费(每月约十元),已经无存。总之,他个人的费用,历年借下去,已近二三千元,到了后来我去南京牢里探望他时,他总要提起所欠如何还清。(同上第13页)” 但汪孟邹从来没和陈独秀算过。一次,陈独秀给汪原放写信,要汪原放把账好好算一下,并且怪汪孟邹从来不算。他说,“无论如何深交,账上必须清楚,令叔对此往往胡里胡涂,望兄一矫正之。(任建树编著《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9月第1版第70页)”汪孟邹是个很精细的人,岂是胡涂,而是根本不愿算。这也是他们情谊深重的体现。

陈独秀遇到危难,汪孟邹总是尽力帮忙或给予营救。党的二大后半个月即89日上午,陈独秀又一次被捕。罪名是他家中藏有违禁书籍。汪孟邹一得到消息,立即去信胡适请求营救,“说独秀案十一日开庭,法捕房呈出许多证据,公堂不准交保。(《胡适全集》第3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10月第1版第757页)”胡适迅速回信请汪孟邹把所谓证据告诉他。15日,胡适接到汪信,立即根据信中所谓证据致信顾维钧,说明利害,请他劝告法国公使命令上海法捕房释放陈独秀。顾维钧根据胡适的要求,马上致信法国公使。18日,胡适接到顾维钧秘书电话,说陈独秀当庭释放,仅以罚款400元了事。19282月,陈乔年被捕。汪孟邹和亚东立即采取行动进行营救。首先配合党组织的营救计划,让陈乔年冒充亚东职工,担心租界捕房电话对证,不仅王若飞等党的领导人值守,亚东店的人也认真值守。其次汪孟邹四处活动进行营救,他去找安徽老乡、曾担任过北洋政府总理的许世英寻求帮助,没想到刚刚联系上,却传来乔年被杀害的消息。此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汪原放先生去世时,悼词里对他和其叔父这段历史事迹给予了充分肯定。19321015日,陈独秀再次被捕,他着急而又无法,只好时时到章士钊那儿打听消息。当陈独秀最后被判8 年送往南京囚禁后,他和汪原放常常前去狱中看望。汪原放承担了替牢里陈独秀找医生看病买药、找书籍买资料、联系家人友朋、照顾其子女的重托(如今存有42封信)。汪孟邹去看望陈独秀时,又完成了一次陈独秀给他的重要信托。陈独秀将在狱中所写的一组诗稿五十六首《金粉泪》交给了汪孟邹。19532月11日,汪孟邹将此组诗稿上交。他写了个简短材料,说明这组诗稿收藏的艰难,希望有关单位慎重保管,并要求“请给我一个收条。(《亚东六录》第79页)”如今这组诗稿收藏于上海“一大”纪念馆,算是回到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抗战爆发后,随着“八一三”上海战事的展开,胡适担心关在南京狱中的陈独秀会因为日军对南京的轰炸而有生命危险,于是致信国民政府,请求释放陈独秀。8月23日陈独秀出狱。之后,叶剑英、博古、董必武曾先后找陈独秀谈过,“据罗汉说,他们还有希望我回党的意思”(《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第249页),不意此时《新华日报》等突然登出文章(此乃王明康生等人操控),诬说陈独秀“接受日本津贴,充当间谍”,这大大刺激了陈独秀,也使陈独秀从此断了回党的念想。武汉会战开始后,陈独秀撤往重庆,并在距离50多公里的江津安顿下来。

汪孟邹对出狱后的陈独秀非常关心,两人的联系也比较紧密。据1938年1021日汪孟邹给时在美国的胡适的信,陈独秀出来后常常和汪孟邹通信,特别是去重庆后,“每月至少两次与我通讯”。针对陈独秀的身体和生活状况,汪孟邹在信中请胡适利用关系把陈独秀请到美国去,利用其写作和演讲的优长,使其得以平安生活下去。

汪孟邹的信中,交待了陈独秀的行踪和现状,“仲甫于七月二日由汉到渝”,“现住离渝百二十里之江津县东门内郭家公馆……日撰文二三篇,归《时事新报》发表,每篇送三四十元,以维生活之需。乃近得他来信,说胃病复发,血压高之老病亦发,甚至不能低头写字”。 “他今年已六十高龄,使弟十分悬虑,未能去怀”。为此,汪孟邹向胡适提出,“私意如就吾兄在美之便,或向政府设法,为他筹得川资,使他与他爱人潘女士得以赴美游历旅行,病体当可易愈,因他体气素壮,诸事乐观之故。到美之后,如林语堂卖文办法,陶行知演讲办法,该可生活无虞。此事国内友人均无力量办到,不得不十二分仰望吾兄为此高龄老友竭力为之。如幸谓然,即请酌然分别进行,感甚祷甚”(《胡适来往书信选》中,中华书局19795月第1版第384页)。真是满满的赤诚之情。

胡适刚刚被国民政府任命为驻美大使。此时武汉和广州失守,为了提振国人抗战信心,胡适和陈光甫正在极力争取美国给中国的战时第一笔贷款。但胡适接到信后,还是立即联系,并很快致信陈独秀,说美国一家图书公司,倾慕陈独秀先生大名,想邀请他去写自传,“一切安排妥当,盼往”。没想到陈独秀看到信后,断然拒绝,说:“鄙人生活很简单,没有什么传奇的东西,不用去美国写自传。我是一个中国人,若是写自传,在中国也能写,同时鄙人也烦见生人”(李传玺著《做了过河卒子》,安徽教育出版社20131月第2版第32页)。这里看出陈独秀的骨气。汪孟邹的意见产生了效果。胡适对老朋友也是尽心尽力。

有人说,陈独秀到重庆后,高血压复发,与那里海拔比较高有关。19397月,陈独秀萌生了一个念头,东下,如果芜湖科学图书社还在的话,干脆把汪孟邹再喊回去,两人在那里再把科学图书社好好开下去,岂不快哉!他写信给汪孟邹,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汪孟邹看到此信,愣住了。上一年的1938年,日军占领芜湖时,科学图书社早已经被侵略者给完全毁了。如何再开啊!

后来汪原放得知此事,曾这样想:“他们都想起从前在那里办《安徽俗话报》的往事了吧”《亚东图书馆与陈独秀》第208页)。但后人的想法是,真要如此,他和汪孟邹两人的人生走向了一个闭环,友谊又走向了原点。

1941225,汪孟邹再给胡适去信,仍然诉说着陈独秀的艰难。““仲甫兄自入川后,即患高血压,时轻时重,医云是川地太高,移地或可较好,但为势所阻,又无法离川。今年已六十三岁,老而多病,深为可虑,还要带病工作。近著《小学识字课本》,售稿于国立编译馆,以资生活,亦太难矣。(《胡适来往书信选》中第514页)

19425月27日,陈独秀在贫病交加中逝世。他们的友谊还没有划上句号。陈独秀第三任夫人潘兰珍1949年去世时,汪孟邹帮助料理了后事。因为与陈独秀的关系,亚东图书馆于19532月歇业。正好是科学图书社开业50周年,也是他们友谊的50年。

(作者单位:安徽省委统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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